其实,我的真诚是被迫的 | 导演手记04:日本拍摄(二)
序
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那种奶声奶气的可爱男孩子。
作者|SimoneWasRikky踩着DDL的导演
编辑、排版|Emile暗中观察的制片
和明哲第一次见面,我们约在了她家附近的地铁口。她出现的时候,神色有些疑虑。
一早便从京都坐车到大阪,其间经历了各种坐错车找错路,我和小武(注:摄影师)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。
我们两人都有些颓然,见到明哲的时候没有寒暄两句,就邀她一起进便利店买东西吃。
结账的时候,我说:“你要喝点什么,我们帮你一起付账吧。”
她说:“其实我进来是想帮你们买点喝的,我家真的什么都没有。”
但是话说了一半,语气减弱,感觉她并不想把剩下的话说完。
如今想想,不知道她是不是敏锐察觉到了我们的状态,然而她也不知所措。
其实见面之前她就一直在道歉,说家里什么都没有,我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她的焦虑。
明哲的公寓看上去真的很小很简单。
一桌一床而已,没有柜子,但是有小小的厨房和卫生间,我们三个人进去都感觉转不开身。明哲一边道歉一边收拾着屋子。
进屋之前,我看见玄关有一袋像猫砂一样的东西,随口问了句,“家里有猫么?”
明哲尴尬地说:“没有啊,是因为家里太乱吗?”
她很不安。
——我好像有点懂。
大概因为我也是个会解读空气的人。
明哲是很配合采访的那种人。
她会认真思考,竭力搜寻合适的词汇,深入内心,仔细深究藏在每种感受后面的原因。
真诚,简单。
虽有戒备,但很直接。
这次采访不过一个多小时,但我能够感受到她逐渐打开的心。
她说,她曾经习惯了打开内心给别人看,虽然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,但是遇见别人的时候,她还是会禁不住希望能够打开。
“嗯,我知道。”
我在心里回应,但是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。
“我知道”,“我懂的”,“我明白”。
诸如此类的回应,未免太过苍白。
共情真的存在的话,也不是靠语言能够表达的——它会真的改变你的行为。
在以前的采访里,我认真思考过精神科医生是否需要共情这个问题。
但现在想想,这似乎是个伪命题。
不是“需不需要”,而是”能不能够“。
心怀悲悯。
这是能力,而不是需求。
写明哲这篇文章,比预想的时间要错后了不少。
(Emile:不多,也就晚交了6分钟[手动滑稽])
五月中的时候,我接了个工作。
一如既往的疲惫与狗血。
短短两周,我从期待、投入,到气愤、委屈、无奈,最后到哑然失笑。
工作是否已经结束尚且未知,但我觉得有些筋疲力尽。
不止是体力上的,更是精神上的。
——是的,我总是遇见这种事,我觉得这是我的原因。
和人相处我会不知所措。
一开始特别容易用力过猛。
对很多事情容易一头扎进去,只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,忽略很多暗涌的事实。
或者说,看到了,但是说服自己假装看不到。
我虽然总是笑着,但是内心慌张。纠结从嘴巴里说出来的语言,又懊悔自己总是嘴比脑袋快。
在之后的岁月里,反复咀嚼。
直到某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刻,爆发。
将所有不满倾倒出去。
我觉得自己是个情商低下的人。
因为不会“审时度势”,所以只能选择真诚。
对,我的真诚是被迫的。
所以我大概明白明哲那些小心翼翼的原因,那些藏在笨拙后面的渴望与对这个世界的期待。
在我聊过的双相患者里,其实明哲的故事算是比较简单的那种。会有很多小伤害与小失望,但总体还是向上的。
除去母亲过世这一点,这是个很普通的家庭,有些小曲折却也还算过得去的人生。
接触多了,你会觉得她真的是很可爱的女孩。那是一种因为内心坚信美好而散发出来的可爱。
可能最初的故事略显平淡,但总能吸引我继续倾听下去。
明哲打工的烤肉店老板是个很温柔的人,他答应了我们的采访请求,在镜头前给了明哲或者像明哲一样的人很多鼓励。
尽管这鼓励背后依然有误解,但至少,他愿意了解与倾听。
他说,他虽然没有看过病,但是他觉得自己也是个病人,现在很多人都有类似问题。
“也许是社会病了。”
因为看到明哲有类似的问题,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她。
在日本的工作,强度非常高。繁忙的时候,店里的场面跟电影里的降格画面一样。
但明哲看上去比平时开心很多。
说笑着,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。我和小武坐在一旁,仿佛在看一部励志日剧。
明哲说,她的人生可能是因为深受日本热血漫画的影响,所以在现实生活中总会失望。
谁说不是呢?
一个理想主义者在现实中的跌跌撞撞。
疫情刚开始的时候,明哲发朋友圈问大家需不需要口罩。
我赶紧让她帮我买了一些。然而那时候国内疫情发展迅速,日本的口罩很快也脱销了。
明哲会在下课之后跑很多地方帮很多人买,我发微信能感受得到她的疲惫。
几天之后,她发了一条破口大骂的朋友圈。
似乎是有人不停的让她询价,然后提出要求,然后又质疑她。
那条朋友圈很快删掉了。
她依然还在帮助别人。
短暂的情绪崩溃,很快好转。
明哲究竟为什么会生病?
这个问题一直在我脑袋里回荡。
因为她并不符合我大部分的认知。
抛去双相,她本质上是个特别阳光向上美好的姑娘。乐于助人,关心世界。特别招人喜欢。
这和很多人的认知里的“这些人就是性格上有缺陷”相悖。
很多被采访的双相患者,都有一段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,也许他们会笑着讲述出来,却无法掩饰故事的残酷。
这通常被看作是病情的诱因。
酒吞童女(注:制片人)给我推荐了一些资料,里面大量提及双相在遗传学上的数据。我因此开始有意识在采访中询问病人的家族史。
然而这似乎也不是明哲的病因。
最近我在读
因为太多事情,即便你以为是自己亲眼所见,都可能是因大脑里哪根弦搭错了而出现的幻视。
很多事情,究其原因,比我们以为的复杂太多。
我开始反思自己,尽管已经尽力抛除成见,但成见与误解一直都在。
所有的“以为”都带有自己的人生经验。
你能放下自己的经验,重新认识世界么?
纪录片要尽量客观。
说起来是个原则,其实已经是最高境界。
导演的形同虚设的赞赏码
BipolarWorld纪录片
导演手记:01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02精神科医生需要做到共情吗?03生活在异国,双相会轻松很多吗?
内部访谈:01疫情这么严重,我们为什么还要为躁郁症患者拍纪录片?
寻找一起用爱发电的
剪辑师/特效/动画
目前,导演、摄影师与制片团队都是零酬劳为这部纪录片服务,欢迎更多志同道合的影视圈业内人士加入我们,尤其是后期制作人员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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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求:有些片段会以动画形式出现,需要能够完成简单动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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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 摄影助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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