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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,我的真诚是被迫的 | 导演手记04:日本拍摄(二)

SimoneWasRikky 双相躁郁世界 2022-11-12


  序 



明哲和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。

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那种奶声奶气的可爱男孩子。

 

作者|SimoneWasRikky踩着DDL的导演

编辑、排版|Emile暗中观察的制片


和明哲第一次见面,我们约在了她家附近的地铁口。她出现的时候,神色有些疑虑。

 

一早便从京都坐车到大阪,其间经历了各种坐错车找错路,我和小武(注:摄影师)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。

 

我们两人都有些颓然,见到明哲的时候没有寒暄两句,就邀她一起进便利店买东西吃。


结账的时候,我说:“你要喝点什么,我们帮你一起付账吧。”

 

她说:“其实我进来是想帮你们买点喝的,我家真的什么都没有。”


但是话说了一半,语气减弱,感觉她并不想把剩下的话说完。

 

如今想想,不知道她是不是敏锐察觉到了我们的状态,然而她也不知所措。

 

其实见面之前她就一直在道歉,说家里什么都没有,我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她的焦虑。

 

明哲的公寓看上去真的很小很简单。

 

一桌一床而已,没有柜子,但是有小小的厨房和卫生间,我们三个人进去都感觉转不开身。明哲一边道歉一边收拾着屋子。

 

进屋之前,我看见玄关有一袋像猫砂一样的东西,随口问了句,“家里有猫么?”

 

明哲尴尬地说:“没有啊,是因为家里太乱吗?”

 

她很不安。

——我好像有点懂。

大概因为我也是个会解读空气的人

 

 

明哲是很配合采访的那种人。

 

她会认真思考,竭力搜寻合适的词汇,深入内心,仔细深究藏在每种感受后面的原因。

 

真诚,简单。

虽有戒备,但很直接。

 

这次采访不过一个多小时,但我能够感受到她逐渐打开的心。

 

她说,她曾经习惯了打开内心给别人看,虽然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,但是遇见别人的时候,她还是会禁不住希望能够打开。

 

“嗯,我知道。”

我在心里回应,但是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。


“我知道”,“我懂的”,“我明白”。

诸如此类的回应,未免太过苍白。

 

共情真的存在的话,也不是靠语言能够表达的——它会真的改变你的行为。

 

在以前的采访里,我认真思考过精神科医生是否需要共情这个问题。


但现在想想,这似乎是个伪命题。

不是“需不需要”,而是”能不能够“。


心怀悲悯。

这是能力,而不是需求。

 

 

写明哲这篇文章,比预想的时间要错后了不少。

(Emile:不多,也就晚交了6分钟[手动滑稽])

 

五月中的时候,我接了个工作。

一如既往的疲惫与狗血。

 

短短两周,我从期待、投入,到气愤、委屈、无奈,最后到哑然失笑。

 

工作是否已经结束尚且未知,但我觉得有些筋疲力尽。

 

不止是体力上的,更是精神上的。

——是的,我总是遇见这种事,我觉得这是我的原因。

 

和人相处我会不知所措。

 

一开始特别容易用力过猛。

对很多事情容易一头扎进去,只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,忽略很多暗涌的事实。

 

或者说,看到了,但是说服自己假装看不到。

 

我虽然总是笑着,但是内心慌张。纠结从嘴巴里说出来的语言,又懊悔自己总是嘴比脑袋快。

 

在之后的岁月里,反复咀嚼。

直到某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刻,爆发。

将所有不满倾倒出去。

 

 

我觉得自己是个情商低下的人。

因为不会“审时度势”,所以只能选择真诚。

 

对,我的真诚是被迫的。


所以我大概明白明哲那些小心翼翼的原因,那些藏在笨拙后面的渴望与对这个世界的期待。

 

在我聊过的双相患者里,其实明哲的故事算是比较简单的那种。会有很多小伤害与小失望,但总体还是向上的。

 

除去母亲过世这一点,这是个很普通的家庭,有些小曲折却也还算过得去的人生。

 

接触多了,你会觉得她真的是很可爱的女孩。那是一种因为内心坚信美好而散发出来的可爱。

 

可能最初的故事略显平淡,但总能吸引我继续倾听下去。

 

 

明哲打工的烤肉店老板是个很温柔的人,他答应了我们的采访请求,在镜头前给了明哲或者像明哲一样的人很多鼓励。

 

尽管这鼓励背后依然有误解,但至少,他愿意了解与倾听。

 

他说,他虽然没有看过病,但是他觉得自己也是个病人,现在很多人都有类似问题。

 

“也许是社会病了。”

 

因为看到明哲有类似的问题,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她。

 

在日本的工作,强度非常高。繁忙的时候,店里的场面跟电影里的降格画面一样。

 

但明哲看上去比平时开心很多。

 

说笑着,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。我和小武坐在一旁,仿佛在看一部励志日剧。

 

明哲说,她的人生可能是因为深受日本热血漫画的影响,所以在现实生活中总会失望。

 

谁说不是呢?

一个理想主义者在现实中的跌跌撞撞。

 

 

 

疫情刚开始的时候,明哲发朋友圈问大家需不需要口罩。

 

我赶紧让她帮我买了一些。然而那时候国内疫情发展迅速,日本的口罩很快也脱销了。

 

明哲会在下课之后跑很多地方帮很多人买,我发微信能感受得到她的疲惫。

 

几天之后,她发了一条破口大骂的朋友圈。

似乎是有人不停的让她询价,然后提出要求,然后又质疑她。

 

那条朋友圈很快删掉了。

她依然还在帮助别人。


短暂的情绪崩溃,很快好转。



明哲究竟为什么会生病?

这个问题一直在我脑袋里回荡。

 

因为她并不符合我大部分的认知。

 

抛去双相,她本质上是个特别阳光向上美好的姑娘。乐于助人,关心世界。特别招人喜欢。

 

这和很多人的认知里的“这些人就是性格上有缺陷”相悖。

 

很多被采访的双相患者,都有一段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,也许他们会笑着讲述出来,却无法掩饰故事的残酷。


这通常被看作是病情的诱因。

 

酒吞童女(注:制片人)给我推荐了一些资料,里面大量提及双相在遗传学上的数据。我因此开始有意识在采访中询问病人的家族史。

 

然而这似乎也不是明哲的病因。

 

 

最近我在读《神经的逻辑》,里面说前额叶是我们理智的阀门,它会判断事物的合理性。


因为太多事情,即便你以为是自己亲眼所见,都可能是因大脑里哪根弦搭错了而出现的幻视。

 

很多事情,究其原因,比我们以为的复杂太多。

 

我开始反思自己,尽管已经尽力抛除成见,但成见与误解一直都在。

 

所有的“以为”都带有自己的人生经验。

你能放下自己的经验,重新认识世界么?

 

纪录片要尽量客观。

说起来是个原则,其实已经是最高境界。


导演的形同虚设的赞赏码



BipolarWorld纪录片
导演手记:01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02精神科医生需要做到共情吗?03生活在异国,双相会轻松很多吗?
内部访谈:01疫情这么严重,我们为什么还要为躁郁症患者拍纪录片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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剪辑师/特效/动画





目前,导演、摄影师与制片团队都是零酬劳为这部纪录片服务,欢迎更多志同道合的影视圈业内人士加入我们,尤其是后期制作人员: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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